薯、葛

粉葛

葛和薯好像没什么命名逻辑。最近,市场里开始流行拿葛或者薯磨成粉,做成各种各样的点心。我也一时兴起,在家尝试怎样拿它们磨成粉,却发现薯比葛要难得多了。可​有些薯,好像却像是葛一样。内里的质地很相像,纤维也是一根根的。

如此,它们的外皮却不尽相同,薯的味道也总比粉葛更甜些。或许也因为如此,薯做的点心比葛要更甜吧。我观察了他们的皮,似乎葛、淮山这类的植物,皮更粗糙,更​硬。皮与肉直接夹着的也是一层粘液。看来它们很善于保护自己,用坚硬的壳和植物的毒液来抵御一切外部的危险。

于是它们只能被机器烘干,细细地磨成粉,再使用。不像番薯那样,葛没有不具任何抵御性的外皮和甜蜜的内里。因此番薯能被直接食用,而不需要经过一轮轮的加工:切​片、烘干、干燥、粉碎、磨粉。因此番薯只有内里发黑,坏掉了才会被扔掉,而那些太过干硬的葛,在第一阶段就有可能被丢弃。

也因为番薯已经被培育出了各个品种,所以大家永远不会对番薯感到疲倦,也为这样的多元化感到喜悦。而葛呢,总是那么无聊。白花花、干巴巴的,也不像淮山那样香甜​软糯,而是更让人噎得咽不下。

那是不能被接受的。


沙葛(凉薯)

小时候,我说:“吃豆芽长牙,吃沙葛打嗝!”随后,家人、亲戚们都哈哈大笑。

这句话我一直记着到现在,却不只是什么天真的童言。所谓“谐音梗”,在我们语言里就无处不在。上幼儿园要带葱、蒜、生菜、白菜。葱,是为了“聪明”;蒜,是为了​“会算数”。生菜是“生长”、“生财”,而白菜则是“百菜”。小时候,我总想起那颗瓷做得大白菜,就摆在家门口。

后来我知道,沙葛也叫凉薯,那种链接感好像就断了。

后来我知道,有人说沙葛是“水果”,有人说沙葛是“主食”;有人说沙葛是“蔬菜”,有人说沙葛是“淀粉”。我想,沙葛难道是一种薯?

小时候我从没见过沙葛的样子,即便在厨房看见了,却也以为那是淮山或者姜。

随着长大,我越来越不知道沙葛是什么。


番薯

以前我们从来只煮着吃,削了皮的薯,却从没吃过烤红薯。烤过的红薯,像是蜜糖一样,有时候是不可触及的毒药一般。我也从没吃过蒸红薯。或许,是因为外婆根本不喜​欢剥红薯皮。或许,是因为从她小时候开始,她就没剥过红薯皮。

于是我们一直煮红薯汤。即便不放糖,那汤也有滋有味的。

小时候,我听外婆说:“以前,还在过去的时候,那时候我们没什么食物,就拿红薯,沙葛,当饭吃。吃怕了,一闻到那味道,就直犯恶心。”现在的我,或许是叫做长大​了,却从没见过饭。

我听说,米饭是白色的,一粒粒的,吃到嘴里会发甜,咀嚼烂了会有一股米香味。我不知道米香味是什么,于是我只能依靠着“米”的形状,不断地想象。靠着吃过的“米​香味软糖”,不断地想象。在脑中,我想象出来一个绿色的盘子,就像我地里种的瓜一样。盘子里的米,一粒粒的,突然开始动了起来。我看着它们,一颗颗的,就好像瓜​里长的蛆虫一样。嘴里,却控制不住地涌现起那软糖的味道。

胃里突然翻上一口酸,好像抑制不住地,我哇啦哇啦的把刚吃下去的面一股脑吐了出来。吐出来的面,染上了蓝色,蓝得发绿的颜色——就同我用于驱虫的农药的颜色一​样。混合在呕吐物里的一些黏糊糊的乳酪,就像是蛆死后释放出来的液体一样。

我想,可能大米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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芋艿